2006年4月21日,星期五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五版:副刊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布谷声里觅温情
吴顺荣

  去年春、夏的清晨和黄昏,我经常听到一种熟悉的鸟叫声,那分明是布谷鸟的叫声。起先我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,甚至怀疑自己是在梦中。因为这种鸟属于山野,属于田畴,城市不是它们生活的领地,它怎么会飞到城里来催人布种呢?但是,昨天我又听到了,是从远处传来的,我终于断定这不是梦呓,而是城市良好的生态环境下孕生的又一份独特的音乐。
  布谷鸟,学名叫杜鹃,古人称它为子规。古语中有“子规喋血”之说,意思是,此鸟喜欢不停地高歌长鸣,直到耗尽它最后一滴血为止,它寓意着一种勇于牺牲的奉献精神。苏东坡的“萧萧暮雨子规啼”,崔涂的“子规枝上月三更”,陈子龙的“杜鹃啼处,泪染胭脂雨”,这些古诗大多表达一种忧伤、迟暮或凄哀的意境。
  在我听来,布谷鸟的叫声是悠长的,悠长里含有催促,催促里带有温情。对于它永不更改的旋律,都说只有四声,农家将其听成“快快布谷”,蚕妇将其听成“家家看火”,但也有人将它的叫声人性化了,说它唱的是“光棍好苦”。而我怎么听,也是五声,好像是外婆向我提示的:“咕咕咕哦咕——”,谐音是“阿爹去杭州——”,而且听来十分逼真。
  其实,在民间,对布谷鸟的鸣叫声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理解。如湖南乡间叫它“割麦插禾”,河北冀东一带则呼为“庄哥好苦”,为种庄稼的哥哥鸣不平。古代诗人却听见它声声叫“不如归去”,这分明表露一种游子思归的心情。而我的外公(阿爹)早就故去,我内心巴不得阿爹没有死,而是去了美丽的杭州,这也代表了外婆的心声。
  布谷鸟是鸟类的家族之一,我怀疑它是一种候鸟。每当春之晨、夏之夕,在草地,在芦丛,在田野,常能听到布谷鸟单调而幽远、哀婉而深邃的歌声。它们和春天、和农事、和农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。听到它们的啼鸣,便知已到桃花谢、杨花落、白絮飞的季节了。农民就开始忙于浸种、催芽、翻耕田地,待秧田做好摊平了,谷芽也出齐了,于是把芽谷装进一只只巴斗,男人和女人一起下到秧田里,把谷种撒向秧板,然后盖上毛灰,布谷也就完成了。
  据说,布谷鸟是一种十分凶残、狡狯的鸟,它们常常欺侮比自己弱小的鸟,把这些小鸟吓跑,乘机把卵产在别的小鸟的巢里,利用会变化的保护色,冒充它们的蛋,让它们为自己孵化,当小布谷鸟长成以后,和它们的父母一样无情无义,不是逐走就是弄死同窝内别的鸟的幼雏,还要啄瞎饲养它的母鸟的眼睛。但布谷鸟又是一种食害虫的益鸟,况且它们年复一年地为我们报春催耕,勤勉农事,它们的歌声又是那样的充满温情,惹人情思,我们没有理由不喜欢它们,至于它们飞来飞去的叫声究竟是在告诉我们什么,我们只能以自己悲喜不同的感情来体察它们的歌吟。
  今天清晨,这个大自然的歌手,又传来一声声的啼鸣。这美妙的鸣叫声,似乎很悠远,又似乎就在附近,我像寻找失去的童年那般,匆匆出门四处搜寻,但是依然是只闻布谷声声,不见“伊人倩影”。离开故土已经40多年了,这布谷鸟的叫声,又让我忆起农事,忆起田野、忆起童年和乡村。我知道,在家乡的土地上,乡亲们又在忙于锄田、播种了。